文藝生活
清晨,當我踏出宿舍樓,蒙蒙細雨已將礦區的天空染成一幅淡灰的水墨。樓前的綠植被雨水浸潤,葉片上的塵跡被悄然洗去,露出鮮翠的底色。風挾著雨意,從衣縫間絲絲滲入,再也不似三伏時節那般燥熱纏人。一怔之間,驀然想起原來今日是“處暑”。
辦公室里的風扇仍停在昨日的位置,但今日卻未有人打開開關,或許它也知曉,暑氣至此該退場了。往年此時,它總在身旁孜孜不倦地搖首,送出黏熱的風,鍵盤敲久了,腕間會沁出薄汗。而今指尖落向鍵盤時,竟帶著些許涼意,如輕拈起初秋的第一枚落葉。
打掃時遇見休假返崗的同事,往日只見一件白色短袖,如今卻在襯衫外添了外套,紐扣系得整整齊齊。“昨晚沒關窗,一覺起來感覺宿舍涼颼颼的。”我這才留意到,聯建樓里的不少人都已悄悄添衣。隔壁區隊的小潘披上了長袖外套,辦公室的強哥不聲不響關上了那扇曾終日敞開的窗。往日此起彼伏的風扇聲消失了,窗外只余雨絲輕叩空調外機的沙沙細響。
想起幼時在家里,若處暑這日有雨,奶奶總會急著將院中晾曬的谷物收進屋內。她總說“處暑雨,賽黃金”,雨水豐沛,田里的莊稼便能暢飲一番,連空氣里的燥熱也被洗得清透干凈。那時我最愛趴在奶奶家的炕頭,看雨珠從房檐連成銀線,將青石地板滴得光潤如玉。長大之后,雖難再見當年院落雨景,卻在這一隅辦公室中,從停轉的風扇、添衣的身影、窗外的雨聲里,尋得同樣的時節印記。
晌午時雨勢漸收,地面泛起斑駁水光。我推窗迎風,涼意中夾雜著草木的清新,再無盛夏的燥熱。樓下有人撐傘慢行,腳步比往日多了從容,大抵是因這突如其來的涼爽,讓人不忍快走。風扇仍在辦公室一隅靜立,如同完成了一季的使命,在安寧中等待來年蟬聲再起。
原來“處暑”從不需盛大告別,它只如這窗外的細雨,靜靜浸潤時光的縫隙。它讓風扇歇息,令人們添衣,為風染上新的氣息,也讓我們在奔波忙碌中驀然駐足,窺見時序更迭的痕跡,感知歲月深處的溫柔。(文家坡礦 陳琦)
編輯:彎桂清